最後我還是沒有扔掉那撮頭髮,而是將之以一種奇怪的心情的保存起來,它似乎代表了某件重要的事,我卻一無所知。
一面思索的同時,有人敲敲我的房門。
「是誰?」我問道,手中不自覺的緊握細刀。那些想捉拿我的人可能就在門外。敲門聲仍然持續著,我小心翼翼的走向房門,然後在心裡默數後猛然開門。
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個因我恐怖臉色而瑟縮的僕僮,他手上端著一個呈有麵包和黑布丁的盤子:「這……這是您的早餐。」他在我的注視下更加畏縮。
我嘆了口氣,然後接過盤子,他似乎急迫的想逃走,在我接下早餐後,他就一溜煙消失在樓梯口了。
至於這間旅店的老闆,維恩,目前什麼都不知道,我對他胡編了一個假名「波爾」,並和他聊過幾次天,發現他人頗親切的,這也是我決定不在這兒殺人的原因之一,因為我不想為這單純老人添麻煩,除了他之外,我不曾和旅店的任何人交談,所以對別人來說,我一向是個神秘怪客。
在某次聊天的過程裡,他的話題轉到我身上,我得小心翼翼才能躲過他的觀察力,他首先斷定我來自貴族。
「氣質是一目了然的。」他說。
我苦澀的笑了笑:「你說的沒錯,但我一點也不喜歡那種生活,所以才自己出來。」
他好奇的問我為什麼,我試圖把我的經歷用兩三句帶過。
「看來,你似乎吃了不少苦,」維恩說:「看你就一副飽經風霜的樣子,現在幾歲?」
「十九。」我說。
「唉,實在一點小伙子的神采都沒有,」他搖搖頭:「雖然你外表是年輕,但感覺就跟老頭一樣。」
「是嗎?」
「是啊,去做點讓自己快樂的事情嘛,」維恩也笑起了:「例如說,找個好老婆之類的。」
「這可不行,」我幾乎大笑起來:「跟我在一起的女人必定吃苦,誰碰到我就倒大霉囉。」
「不,不,」維恩的嘴抿成一線,臉上帶著狡黠的笑意:「你看,那兒裡不是有一些女孩在看你嗎?」
我機警的轉過頭,發現幾個匆匆逃走的身影。
「我驕傲的部下,」維恩笑著說:「她們最近都偷偷跟著你呢。」
「難怪,」我揉揉眉心:「之前我還以為自己在窗邊見鬼了,原來是她們……」
我和維恩都笑了,但我暗自發誓,那些女孩不小心點可別怪我。
這段日子十分平靜,但我還是避免和他人說話,到了晚上會有很多人來「獨臂」喝酒,我卻把自己深鎖在房裡,某天,維恩的女兒瑪麗為我送來晚餐。
「波爾先生,」她笑著說:「為什麼不和大家聊天呢?鄉人都對你很好奇。」
「看情況吧,」其實我也想透透氣,反正喝酒應該無大礙,所以我改變了主意:「或許我晚一點下去。」
我下去時天已黑透了,旅店裡人聲鼎沸,侍者在擁擠的桌椅間跑來跑去,我點了一杯酒,然後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
不久,幾個人走過來邀我跟他們一起喝,他們多半是純樸的農夫,剛開始,他們一味的聊著和收成有關的話題,之後轉到天氣、好酒,我一面附和,心裡卻想著別的事,突然,話題就到了外地人。
「你們聽說了嗎?」一個紅鼻子的老農說,他有糾結的肌肉:「最近外面很亂。」
「什麼?」另一個農夫說:「從你嘴裡冒出來的準沒好事。」
「聽說有個叫圖納森的殺人魔,這是真的,」紅鼻子農夫喝了口酒:「喜歡把人亂剖一通。」
「接下來呢?」一個聲音尖細的農夫說,一面比手劃腳:「把他們烤來吃嗎?」
「喔,希望是八分熟。」另一個人附和道。
這段談話引來一陣粗糙的笑聲,那位開啟話題的人覺得自己沒受到應有的尊重,所以又說了:「目前沒人抓到他,但聽說他沿河走,搞不好會到我們這一帶呢。」
「好恐怖喔。」聲音尖細的傢伙嘲諷的說。
「或許在這裡也死了一些人之後,你們就笑不出來了,」我平淡的表示,卻已成功引起他們的注意:「我也是外地來的,所以很清楚他們是人心惶惶到什麼地步,基本上,那個殺人魔是生冷不忌,老少不挑的,在我的家鄉就死了五個人,他們可不是只有被切開而已。」
我的話造成一陣恐怖的沉默,我安靜的看著這些人,他們的反應讓人可笑,但我覺得這種威赫是必要的,我不希望自己的名聲在外被踐踏啊。
之後,他們尷尬的轉移話題,聊到和盜賊有關的事。
「那些人渣最好不要再出現,」一個農夫憤怒的說:「我非得砸爛他們的腦袋不可。」
「說也奇怪,他們為什麼非得襲擊這家旅店呢?」一個年輕農夫問道。
「這是因為,」說話的人又喝了一口酒,然後壓低聲音:「盜賊頭子似乎對維恩的女兒有意思,聽說他們私下談過,但維恩不答應。」
「廢話,誰會答應啊!」一個老人說:「怎麼能把女兒交給那些無恥的爛貨。」
「況且他們帶走的女人也夠多了,」一個醉醺醺的中年人沙啞的說:「即使瑪麗成為他們的,他們也不會滿足啊。」
「是啊,那些野蠻人得不到就用搶的!」
我沉默的聽著他們的對話,心裡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快發生了,這種感覺很奇怪,但我還是祈禱什麼事都別發生。
夜晚,我又做了似曾相識的夢,一個哀傷的女子似乎試著告訴我些什麼,空中有兩輪又大又圓的月亮,深藍的夜色寂靜不已,而她站在一幢扭曲的屋前嘆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