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嵐
第六章(上)

首都寇里恩火光熊熊,主城的高塔上,一國之主亞德姆悲傷地看著自己的王國被異族入侵,自己卻束手無策,沒有任何轉機、沒有任何援軍,如今只剩下少數一些英勇的戰士們在那孤軍奮戰。

「陛下!快逃吧,寇里恩城已經守不住了。」國王身邊的弄臣勸道。

高塔下,一批魅影般的黑騎士即將攻入主城,亞姆德立刻認出騎士們的領隊。

「我們逃不了了…」亞姆德悲哀地說著。

「不!一切都還有希望的!您身邊還有一支精英士兵可以掩飾您的行蹤,您將可以順…」弄臣話未說完,一支箭從塔牆上射來,直直射穿了他的咽喉。

「連你也離我而去了…強尼…下一個就是我了。」

「耶烮索!你這惡魔!」他對著天怒吼著,這名國王即將失去他所擁有的一切,包括性命,箭羽穿過他的身軀,從此倒地不起。

王國薩伊那斯的命運,到此終止。


車隊又在朝聖者大道上行走了十數日,一有空,索嵐便找娣兒打發時間,娣兒是整個隊伍裡唯一與他談得上來的人,畢竟,娣兒至少不會像其他的商人一樣滿嘴商業利益。索嵐從娣兒口中得知許多關於她的故鄉─艾迪亞的風土民情、地理位置及開國歷史。

離開了歐利亞鎮也有幾個禮拜了,一行人抵達了由伊瑞斯亞森林流出的丹恩河,夜晚,眾人便在河岸邊搭起營帳過夜。

深夜,索嵐走到了岸邊,坐在河流旁聆聽著淙淙溪水吟唱著淅瀝淅瀝的歌曲。

一個月,我預估還需要這麼一段時間…那麼,一個月後呢?那時候,我人大概已經身處法瑞恩準備開始執行任務了…祂就藏身在法瑞恩裡的一角,我還得先找到祂才行,找到祂後…我真的有辦法…一刀刺入祂的胸膛?讓一個萬人崇拜的神靈,像從未出現般永遠消失?

「…奧菲爾?原來夜晚睡不著覺的人不只我一個。」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索嵐腦中的思緒,娣兒緩緩地走了過來。

「娣兒。」索嵐回答地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依然定焦在河流裡那位心中充滿迷惘的男子上。

一個美麗的女子忽然出現在男子身旁,她身上穿著一件淺藍色的長袍,長長的金髮垂到腰際,索嵐想要更仔細地看清楚她的面貌,突然,一片片淺紅色的葉子隨著一陣微風落在平靜的水面上,激起了無數漣漪。

索嵐猛然回過頭去,他從來不知道這名女子在拿下面紗後的真實臉孔,竟是如此楚楚動人,如此令人難以自拔,他的判斷沒有錯誤,她的確只是年紀剛過二八年華的年輕少女。當索嵐的目光與娣兒藍色的雙眼交會的那一剎那,他才連忙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是多麼的無禮。

「是妳…」索嵐連忙丟出一句話,為了掩飾自己的措手不及,他以一個微笑輕輕帶過。

「你對你的未來,有任何理想嗎?比如說,等你賺到了足夠的錢後,你會想幹什麼?」娣兒輕輕地坐到索嵐身旁,忽然問道,打破一陣僵局。

「理想…我看是沒有吧。」索嵐毫不掩飾地說。

「那麼你總有個什麼目標吧?你的生活重心又是什麼?」娣兒緊接著又問道。

我的生活重心…殺…但是我不能這麼對她說…那麼,如此之外,還有什麼?

「我想,倒不如先談談妳吧。」索嵐極力想把話題從自己身上轉移。

「我嗎?…我希望能向世人宣導神的教義,我盼望和平,沒有戰爭的日子。」這少女有些天真地回答道。

「因為戰爭而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情景,早該司空見慣了。」索嵐不留情地說著。

「你能想像那些失去親人的人是多麼痛苦嗎?如果沒有戰爭,他們都該是幸幸福福地過日子。」娣兒說著,語氣跟著激動了起來。

我當然能想像…我一樣是在這種環境中熬過來的人…孤苦無依?似乎一向如此,那又如何呢?是我太過無情?不,是環境造就了這樣的我…

「這會讓他們更堅強,在競爭時處於屹立不搖的狀態下。」索嵐說著。

「這也會讓他們苦不堪言,心如刀割。」娣兒補充道。

索嵐不再繼續說下去,她認為不該輕易打碎一個年輕少女的夢想,或許她是對的,或許她的堅持有一天會換來公平的回應。

「我向你說過,我會在這裡,是為了贖罪。」娣兒開口說著,「我害了很多人,雖然都不是出自於我的意願,但...我的確害死了很多人。」

「在我還沒出生前,祭司們就預言我的誕生會是個惡兆,我出生的那年,異族入侵了艾迪亞,全國的壯漢們都因軍令而上了戰場,其中包括了我父親,和兩個哥哥…」娣兒接著說下去,「然而,在母親生下我後沒幾天,他們戰死沙場的消息就傳回了家裡。」

「母親因為難過生了重病,最後終於也拋下了我…」娣兒的聲音開始有些哽咽,「在我年幼時,曾染上一種傳染病,不僅連累的治療我的智者們,也害死不少人…還有很多…總之,許多災害都跟我脫不了關係...」

娣兒說著說著眼眶跟著紅了起來,語氣也愈來愈自責。

「於是在妳正式成年後,教會便撇清了跟妳的所有關係,並且將妳放逐?」索嵐打了個岔。

「是…當我得到神的諒解後…家鄉的大門才會為我而開…」娣兒難過地說著。

「那倘若妳得不到神的諒解呢?妳打算怎麼辦?」索嵐暗自咒罵,那群教會裡的人渣,根本不打算讓她回去,否則也不會出這等難題。

「我…我沒有想到那麼多。」娣兒緊張地說著,似乎也意識到事情的危險。

「妳沒有必要一定要回艾迪亞,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地方值得妳去看看、走走。」索嵐慢慢吐出了自己的意圖。

「奧菲爾…什麼意思?」那女孩疑惑地問著,抬頭看著索嵐。

「我是說…妳可以跟著我,我在法瑞恩有些事要處理,在那之後,妳可以跟我一起走。」

娣兒聽著聽著,嘴角微微地揚起,她燦爛地笑了。

索嵐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攬住娣兒的肩,任由她毫無顧忌地靠在自己溫暖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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