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我不再是個人類,我成了另一種生物,妖精,而且還是利奧大陸上首隻男性妖精,我不再是索嵐˙艾薩伊爾。
早在更久之前,也就是在伊瑞斯亞那恍惚漫長的一夜後,我的體內就開始慢慢產生改變,起初,我只覺得頭暈目眩,頭痛欲裂,漸漸地,我竟然開始適應這種感覺,卻一直沒有發現我體內基因,早就開始進行重組、變化。
乍看之下,我跟常人沒什麼兩樣,的確,我還保有一些屬於人類的特質。實際上,我不完全是個真正的妖精,只算半個。
在弒神行動的最後,我揭發了另一項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那個我曾經深深喜愛的女孩,竟然一直都在欺騙,從頭到尾,她未曾說過一句真話,你問我會不會心痛?算了吧,或許,那揮之不去的傷痕,已經慢慢結疤。
耶烮索自始自終都在愚弄我,打從一開始那七億就是個幌子,他跟本不打算讓我繼續活下去,畢竟,我是當今利奧大陸上,唯一有能力與神相抗衡之人,然而,事情總是會出點亂子,十分不巧,我幸運地活了下來。
但是,他的確很巧妙地利用我完成他的霸業,如今,他已經不僅僅只是個教皇,他取代了繆恩,完成了他盤算數千年的計畫,將人們腦海中有關繆恩神的一切抹除,替他們注入了新的記憶,他替自己取了一個十分愚蠢的名字,真神-聖耶烮索。
原本隸屬耶烮索手下的教會騎士團團長狄卡登,謀殺了大祭師德爾,成了整個利奧大陸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亞克達帝國帝王。還有,亞克達帝國的首都遷移到原本屬於薩伊那斯的領地中,而原先的伊恩城,則成了耶烮索的殿堂。
好啦,這大概就是這幾天我沿途打聽到的一些消息。或許,你會很想知道這幾年來我到了那裡去,沒錯,正是西境森林。
那一天,希薇亞救了我,在那之後,整個神殿遺跡隨即坍塌,關於娣兒,她現在或許長眠在聖山上的某一角。
那時,我昏迷了好一陣子,當我恢復了知覺時,我人已到了西境森林,她讓我開始漸漸適應妖精們的生活,與大自然共存。她還告訴我許多事,關於妖精,我們的肉體,不會被人類的武器所傷,縱使流血,也能在幾分鐘內復原,這麼說起來,有能力將我們殺死的,就只剩下魔法了。
事實上,妖精並不會真正死亡,我們的軀體及靈魂將會回歸,接著,等待重生。
原先我一直認為,我的餘生將在那裡與希薇亞一起渡過,但我錯了,後來她回到了伊瑞斯亞,而耶烮索的僕人們最後還是找到了我,現在,我們正在前往依恩城耶烮索殿堂的旅途中,今天夜裡,即將在歐利亞鎮上歇息。
朝聖者之村歐利亞,我只能說,這個地方的確變了很多,不再像從前那麼的熱鬧,也不再有那多人群聚集。
當隊伍經過了街道,街道旁的人們紛紛跪下來膜拜,顯然是因為恩狄手中高舉的那旗織,他們是神的僕人,理當受到所有人的尊敬、崇拜,而這就是耶烮索為人們灌輸的錯誤觀念之一。
在街角,恩狄領頭找了間氣派的旅店,我記得很清楚,從前,這間旅店叫做微笑旅人,是老喬開的,但如今,旅館前的招牌寫了兩個大字「非凡」。
我們在馬廄安置了馬兒,走進門裡,老闆是個瘦瘦高高的傢伙,青筋與骨頭明顯地爆了出來,可見這幾年的生活,的確不好過。
恩狄要了三間上等的客房,可是他卻分文不給,彷彿認為這是理所當然,那可憐的老闆當然也不敢有異議。
我跟恩狄,和兩名粗壯的騎士分到了同間房間,他們似乎打算時時刻刻緊盯我,連休息時間也不肯放過,當然,我認了。
我們沉默了好一段時間。
突然,意外發生了。
「靠,今天飯菜裡是加了什麼東西,老子我肚子痛的不得了。」一個叫布多的騎士痛苦地叫著。
「我…我懷疑那食物有鬼…他媽的…」另一個叫艾德的騎士也跟著呻吟了起來。
最後,連恩狄也開始了。
實際上,我並沒有感到不舒適,我吃的是米飯配上幾樣小菜,他們的則是大魚大肉,然而,為了避免被懷疑的嫌疑,我也跟著他們,一起哀嚎起來。
布多隨手找來一個盆子,一吐,只見黃色黏稠的膠狀物質,從他口中緩緩流出,那味道臭的嚇人,令人難以相信那竟是他們今晚所吃的晚餐。
艾德開始有了其他症狀,他開始覺得痛苦難受,整個人躺在地上打滾,一邊嚎叫著。
這屋子的隔音設備做的真不是很好,透過木板牆,我可以依稀聽到隔壁房間也傳來一陣陣吼叫。
恩狄的手一掌摀住他整張臉,他大概是我們所有人之中表現最鎮定的一人了,但我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他正在顫抖,口中發出嘶嘶的聲音,他正在扯著他的髮絲。
我確信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刻意安排,我聽見走廊上傳來人的腳步聲,轉瞬間,我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氣,是一股我所熟悉的味道,我也曾經拿那東西來迷昏別人過,那是強烈的迷昏藥,俗稱迷夢草,我屏住了氣,強忍不呼吸。
門外那傢伙真是天殺的該死,我打賭他所使用的劑量,至少是正常用量的五到六倍,藥效馬上開始作用,我周圍那些騎士們,在吸了幾口進去後,已經開始頭昏腦脹、神智不清,口中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語,彷彿神遊於人間仙境中,終於,他們一個個倒了下去,不醒人事。
周圍馬上由混亂轉為寧靜,寧靜再次被打破,碰,一聲巨響,房門已被撞開。
一個帶著面具的人走了進來,他身上穿著鎖子盔甲,手上握著火把,身後背著一把幾乎跟他等高的大劍,他沒有說話,只朝著我揮了揮手,示意要我過去。
我跟著他往馬廄走去,黑暗中,他牽來兩匹亞克達跑馬,朝我走來,其實,從他的壯碩的體型,我早猜出他是誰。
他將其中一匹馬牽到我的身旁,自己則騎上一匹馬,我們之間沒有交談,但我已經明白他的意思,我們往鎮外,疾奔而去。
我們一路往南,狂飆了一段路後,我們進入一座茂盛的森林,林間小徑比起西境森林好走多了,那人回頭一望,似乎認為不會有追兵追來,我們也放慢了腳步。
他終於解下了面具,眼前這人,不正是老喬,喬傑斯˙史廷威,我那曾經經營旅店,也曾經是戰場上一名猛將的老友
「索嵐小子,這次可換你欠我一次了。」喬微笑地說著,他的臉上多了一道刀疤。
「別忘了,我救了你可不只一次,怎麼,這回你可改行當了劫囚者了。」我也笑著向他說,見到故人,我自然是興奮不已,耶烮索那傢伙,可又失算了。
「呵呵,倒是你,你的日子似乎越過越苦,上次見面,你活脫就像個乞丐似的,幾年不見,怎倒成了別人的階下囚了?」老喬似乎是在取笑我般。
「先不說這個,你怎麼會在這兒?又怎麼會跑去救我?旅店呢?」我詢問喬,他的出現的確讓我倍感驚喜。
「那間旅店我留著也是沒用,我便把它轉手給某個辛勤工作的夥計,關於救援呢,實際上,我的眼線們觀察你已經好一段時間了。」喬停頓了一會,接口繼續說,「我們計畫在那群廢物到達歐利亞鎮後,進行救援。」
「與神作對,你可真大膽呀,吾友。」我笑著說著。
「反倒是你,索嵐,做生意做到得罪神去了,還敢說我。」喬反問著我。
「我跟耶烮索,老早就看對方不順眼,有一天,我真的會跟他槓上。」我吐出了一句真心話,當喬聽到這種公然挑釁神明的話語,也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索嵐小子,這種事,口頭上說說就好,你可別真的去……」喬吞吞吐吐地說著,他望了我一眼,但我並沒有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覆。
霎時間,我隱約聽見後方傳了一陣微弱的馬蹄聲,我跟喬兩人立即下馬,將馬牽進兩旁的樹叢中,尋找掩護。
不幾分功夫,我們都分別找了棵大樹躲了起來,只見一個騎著馬的騎士,如陣疾風般,高速駛過路中央,我瞄了那人一眼,想不到正是騎士隊長恩狄,我原先認為,他就會這麼徜徉而去,然而,他停了下來,策馬回過頭來。
他仔細地環視周圍,沒有錯,恩狄他正在找尋我的蹤影。
不發出任何聲響,對我來說其實是輕而易舉,但是,真真背叛我們的,竟是喬傑斯身上那件索子甲。
樹林中傳來一陣鐵環摩擦的沙沙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恩狄左右兩手各持著一長一短的兩柄劍,指著喬傑斯所藏身的樹林,「什麼人?快給我出來。」他吼著。
老喬似乎也意識到事情已無法挽回,我暗自祈禱他那半老的骨頭能戰勝年輕力壯、血氣方剛的恩狄˙詹森,耶烮索手下的聖騎士。
老喬緩緩地從樹林中走了出來,雙手已抓住背後的那柄大劍,刷,一聲清脆的聲響,劍已離鞘。
「喬傑斯˙史廷威,我的名字,你應該不感陌生才是。」喬報上了自己的名號。
「哼哼…叛軍首領……想不到會在這裡遇上你,用那種無聊手段私自救走索嵐的,也就是你吧?」恩狄的臉上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聰明,真想不到,吸入那麼大量的迷夢草煙,你竟然沒有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喬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恩狄。
「迷夢草?你當真以為全天下的聖騎士們都是群沒有用的廢材?那種騙小孩的玩意兒,可對我沒有作用。」恩狄得意地說著,口氣有些驕傲。
「但至少我證明了,除了你以外的騎士們的確都是群廢材。」喬打趣地說著,只見恩狄瞪著他的眼神頓時充滿敵意。
「屁話,快把索嵐那傢伙交出來,或許我會讓你死的痛快一點。」恩狄向喬傑斯命令道,但我很清楚,老喬絕對不會輕易屈服。
「交給你?想的美,既然橫豎都是一死,那我何不就來一賭?」喬挑釁地說著,他雙手握緊了大劍,手腕上爆出了一條條青筋。
「哼,找死,我就將你就地正法。」恩狄雙劍交叉,擺出了戰鬥架式,像是隻飢渴的野獸,蓄勢待發。
這場仗,一觸及發,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