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洋遠望
初章 離開(下)

「媽媽!我來了!」

薇妮西雅用腳敲敲門,大聲在門外說。

「小妮子呀!咦,妳抱什麼東西?」來開門的不是僕人,是佩絲,她看到女兒高興極了,忙把她拉進屋來。

「這個,嘿嘿…」薇妮西雅神秘地笑著,「是我抓到的老鷹喔!媽媽幫我養好不好?我會天天過來看牠的!」

佩絲覺得很好笑,這寶貝女兒怎麼愛給她出難題呢?「老鷹?!這怎麼養啊,去拜託馬房的湯姆還比較實際點,拜託媽媽的話或許只能給妳織幾件老鷹的毛線衣。」

嘴邊說著她卻接過了木箱,將它放在暖爐旁邊溫暖的地方,還伸手摸了摸雛鷹的嗉囊,確定牠有沒有吃飽,溫度夠不夠。

「那也很棒呀!」薇妮西雅用手筆劃著織毛線衣的樣子,然後挨到佩絲身邊,用很可憐的語氣對佩絲說:「拜託啦,要是哥哥們看見了一定會把牠玩死的…」

佩絲笑了,「好好好,別人家的小孩都撿貓貓狗狗,妳卻撿隻沒毛公雞回來,真是的。」

「要幫牠溫火喔!用冬天暖棉被的暖爐放在牠旁邊,也別讓牠吹風,這是二…養鵝的梅麗跟我說的。」差點說溜嘴了,二哥交代過不能跟任何人說的呢。

「知道了,看牠眼睛瞇起來的樣子好可愛,跟妳小時候一樣呢。」佩絲坐在地毯上,微笑著看著雛鷹睡覺的樣子,薇妮西雅好喜歡媽媽那個溫柔的眼神。

「哪有一樣啦!討厭。」薇妮西雅擠到媽媽身邊,笑著躺到佩絲的腿上,佩絲輕輕用手梳理女兒的頭髮。

「媽媽我跟妳說喔,父親今天說我越來越漂亮了耶!」薇妮西雅用現寶的口吻得意道。

「他開妳玩笑的,其實妳是醜小鴨。」佩絲攏起女兒的長髮,開始編辮子。

「那妳就是醜母鴨啦,因為父親還說我長得越來越像妳了,嘻嘻…」

「那正好,加上妳父親剛好湊一窩,公鴨母鴨醜小鴨,呵呵…」

薇妮西雅耍賴不依,嘟著嘴甩頭說:「我不是醜小鴨啦,媽媽討厭討厭!」

「好啦好啦,我的大小姐,妳是瑟‧朵倫家最漂亮、最可愛、最聰明、最有氣質的子爵千金,這樣可以了吧?」佩絲親暱地捏捏她的鼻子。

薇妮西雅沉默了,她轉頭看著暖爐裡的火,碎聲呢喃:「…我不想當大小姐……」

兩個人突然安靜下來,暖爐中的火靜靜地跳躍著,偶而有小火星爆跳開來,發出啵啵啪啪的聲音。過了好一陣子,佩絲示意薇妮西雅把頭移開她腿上,然後站了起來,薇妮西雅以為媽媽生氣了,映著火光的眼睛水汪汪的。

佩絲無聲地走進房間,然後過了許久才又出來,手上多了一條金色的項鍊,鍊上墜著一個圓形的墜子,雕工精細,卻看不出是用什麼材質做的。

「妳的生日快要到了,我要給妳一件很重要的東西,當作生日禮物。」佩絲將這個項鍊雙手遞給薇妮西雅,表情嚴肅。

「這個我認得!這是房子上頭的那個圖案,是我們家的家徽,不過這個項鍊好精緻,好漂亮喔!」薇妮西雅鬆了一口氣,原來媽媽沒有生氣。她捧著項鍊好奇地翻弄著,鍊墜有一半是藍色女神,另一半是紅色寶劍,好像是透明的卻又看不透,金絲鑲邊做得非常精緻,護著浮雕上的女神和寶劍,她喜歡極了。

「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妳一定要收好,隨時戴在身上,」媽媽的嚴肅有別以往,讓薇妮西雅心頭一凜,正襟危坐乖乖聽著,佩絲繼續說,「要當作生命一樣地保護它,別讓任何人看見,知道嗎?」

怎麼大家今天都跟我講同樣的話呀,薇妮西雅偷偷想著,沙寇特送的生日禮物不能跟別人說,媽媽送的生日禮物也不能讓別人看到,今年的生日好像是秘密一樣。薇妮西雅拿著項鍊透著火光看,發現可以透過紅色寶劍看到暖爐中的火在躍動,但是女神的部分卻黑黑的看不清楚。

不管怎樣,媽媽既然叮嚀了,薇妮西雅便聽話地小心收好它,也偷偷在心裡下了決定,要拼命守護媽媽送給她的這樣東西,現在的她失去了自由,還幾乎失去了媽媽,她不想再失去任何東西了。雖然一個九歲的孩子還不知道什麼叫做拼命,但是那種真誠的決心是一樣堅定的。

時間越來越晚了,薇妮西雅雖然想要待在白楓宿過夜,卻被媽媽半趕半求地送出門,佩絲可不希望自己心愛的女兒因為徹夜未歸,而挨泰瑞沙夫人的罵,泰瑞沙夫人怎麼看她們母女,佩絲清楚得很,只是為了薇妮西雅的未來,她願意靜靜待在這裡,默默守護著已經不屬於她的女兒,直到老死。


走在只有微弱月光照耀下的長春藤館走廊上,薇妮西雅的腳步輕而小心,她跟侍女說要回來的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但是還沒有人出來找她,這讓她安心一些,或許是因為時間太晚,侍女不小心睡著了,又或是新來的那個蘇西,想讓薇妮西雅跟媽媽聚久一點。是哪個原因薇妮西雅不清楚,只知道自己並不想回去。

回去那個像是牢籠的豪華房間裡。

她走到有月光照耀的窗下,拿出了媽媽掛在她胸前的項鍊,藉著月光仔細把玩。金色的鍊子牽著沒有縫的環,環又牽著金色細絲圍繞的家徽,女神那半邊透著月光看是漂亮的透明藍色,本來是紅色的寶劍這時卻是黑的。

「原來照火光時紅色會變透明,照月光是藍色變透明耶,真特別。」薇妮西雅對這個發現高興不已,又看了好久才小心地把家徽收進胸前。

廊外一個黑影緩緩移動著,當它看見走廊上有奇異的閃光時有些驚訝,而在觀察之後發現那閃光竟是情報中的雙色家徽,黑影笑了。

「印記在她手上,是了。」

黑影無聲地跟隨著薇妮西雅離去的方向,然後又消失了蹤影。


薇妮西雅回到房間梳洗之後,蘇西服侍她換上睡衣,然後薇妮西雅就爬上柔軟的四柱大床,抱著項鍊和羽毛絨被,一邊計畫明天一早要怎麼溜去看小鷹,一邊睡著了。

當薇妮西雅被冷風吹醒時,她有點昏沉地張開眼睛,想下床把窗戶關起來,卻發現頭沒辦法轉動,而四肢像是斷了連結般沒有感覺,視線也模模糊糊。她確定她並不是在作夢,因為床邊那個只看得見黑色輪廓的人正伸過手來,掀開她的羽毛被,薇妮西雅好害怕,但是喉嚨卻沒辦法發出聲音,房間中飄著一股陌生的香味,她知道那是讓她麻痺的原因,但她不了解這個蒙著面的人要做什麼。

黑衣人從衣櫃中隨手拿過毛皮大衣,胡亂套在薇妮西雅身上,然後將一個大布袋攤在地上,將薇妮西雅抱進去,待布袋拉起來的時候,薇妮西雅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朦朦朧朧間只覺得癲跛了很久,等到薇妮西雅再次清醒時,已經是白天時間了,她睜開眼睛從一堆稻草上坐起身,才發現手和腳都分別被綁了起來,她看看四周,這裡像是一間馬舍,只不過比子爵宅邸的馬舍要破舊多,馬兒也沒有那麼多。

她嘗試著掙脫繩索,但是卻沒辦法,繩子綁得太緊了。

「妳解不開的,這是水手結。」旁邊一個低沉的聲音開口。

薇妮西雅轉頭,看見一個灰髮的男子朝她走來,手上拿著包袱和牛皮水袋,年輕男子的耳朵尖尖的,身體很修長,深邃的眼睛說不出是什麼顏色,薇妮西雅越觀察越覺得興奮,這個人難道是個精靈?

「你是精靈!對不對?我第一次看到精靈耶!媽媽說精靈都長得很漂亮,果然是真的耶!好棒喔好棒喔!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我一定要告訴媽媽我看到精靈了!」薇妮西雅完全不像是人質般雀躍著。

精靈男子面無表情,似乎沒有聽到薇妮西雅的問題,他自顧自地打開包袱拿出麵包,遞給薇妮西雅。「要喝水講一聲。」

「謝謝精靈哥哥!」薇妮西雅用極為甜膩童稚的聲音回應,精靈男子眉頭一緊,似乎想說什麼卻止住,然後在薇妮西雅身邊坐了下來,沉默地啃著麵包。

「精靈哥哥,我先自我介紹,我叫做薇妮西雅‧瑟‧朵倫,你呢?」薇妮西雅因為雙手被綁在一起,所以像隻小松鼠一般兩手捧著麵包吃,樣子可愛極了。

精靈男子猶豫了一會兒,低聲道:「海德森。」然後他頓了頓,冷著聲音說:「妳知不知道妳現在是被我綁架?最好乖一點,不然就讓妳吃苦頭。」

「是的!海德森哥哥!」薇妮西雅捧著麵包高聲回答,讓海德森嚇了一跳,他原本想要嚇嚇這個小女孩,沒想到反而自己被嚇到,從來沒有看過一個囚犯是這麼沒有犯人意識的。

「妳不怕嗎?」海德森忍不住問。

「媽媽說,精靈是森林的守護者,精靈都是好人,所以我不用怕。」薇妮西雅自顧自地笑得很開心,她手上的麵包似乎是全世界最好吃的,讓她邊吃邊忍不住笑。「而且我可以光明正大翹課了!」

精靈都是好人?海德森自嘲地想著,在那個事件沒有發生前,他也曾經天真地這樣相信著,只不過…算了,她高興就好。海德森心裡想著,打開水袋喝了口水。

「海德森大哥,你為什麼要綁架我呀?」薇妮西雅仰著小臉問。

「為了生活費。」海德森隨口答道。

「綁架我就會有生活費了嗎?」

「嗯。」

「為什麼?」

「有人想要妳,我帶妳去給他,他給我錢。」

「原來如此。」

「嗯。」

「哥哥喜歡老鷹嗎?」

「嗯。」

「那你應該順便把凱帝一起綁架出來,牠是隻老鷹喔!是我昨天收到的生日禮物。」

「嗯。」

海德森站起身來,拍拍灰塵。

「我們要走了嗎?」薇妮西雅抬頭仰望海德森,她清澈的眼眸突然讓海德森有種罪惡的感覺。他甩甩頭。

「嗯。」

「要是蘇西發現我不見的話,一定會以為我又跑出去玩了,管事他們一定很頭痛,嘻嘻…」

「什麼?」海德森問。

「他們一定會以為我又翹課了,然後會趁大總管還沒發現之前到處找我,不過我通常都會偷偷玩到黃昏才回去。」薇妮西雅得意地說,「他們老是在一些容易被找到的地方找我,當然找不到啦!」

「這樣說來,至少多了一天的時間。」海德森笑了,「沒想到事情那麼順利。」

「我們要騎馬嗎?我的騎術很好喔!」薇妮西雅非常興奮。

海德森搖搖頭,「妳會跑掉。」

「喔…也是,好吧。」薇妮西雅有些失望,但是當海德森鬆開她腳上的繩索時,薇妮西雅非常疑惑。

「我會跑掉喔?」薇妮西雅指著自己腳踝上的繩痕,有點不可置信。

「妳想從馬上摔下來的話。」海德森把薇妮西雅抱上剛牽出柵欄的馬,並將她的手跟鞍用條繩子綁在一起。

「好聰明喔!我都沒想到!」薇妮西雅驚呼。

「走吧,要趕路。」

海德森將載著薇妮西雅的馬牽出馬舍,在陽光下躍上馬背坐在她後面,然後帶著充滿郊遊心情的薇妮西雅往西馳去。

一路上薇妮西雅對著路上的花草樹木問東問西,還說了許多她所聽過遇過的趣事,神情就像是跟家人一起出來旅行一樣的輕鬆愜意,海德森一直沉默不語,只偶而應個幾聲,也沒有叫她閉嘴或要她安靜,只靜靜地聽和趕路,有個現成聽眾的薇妮西雅樂得當個稱職的說書人,從撿了堆滿房間的松果氣壞僕人一直敘述到她喜歡溫柔的大總管更甚於不常出現的父親等等。

時間接近黃昏,橘色的晚霞滿布天空,兩人一馬剛好到達一個荒涼的小鎮,薇妮西雅雖然不知道這是哪裡,但是她很確信不管是哪,都離子爵家非常非常遠了。她心裡有些矛盾,一方面覺得很高興能離開那裡,但是另一方面又覺得外面的世界好陌生。

海德森像是對這邊很熟悉的樣子,他駕著馬往小鎮的小巷走,馬蹄在泥土地上沒有什麼聲音,逐漸昏暗的天色將兩人的身影框成黑色的輪廓。

走到一棟矮小的房子前,海德森下馬,並將薇妮西雅解開繩子抱了下來。薇妮西雅伸伸酸掉的腿,卻沒有任何怨言,她微笑地去牽海德森的手,讓海德森著實不知所措,急忙揮手甩掉,但是一看見薇妮西雅失望的樣子,海德森又感到非常錯愕和一點點的自責。

「不要這樣。」海德森放輕語氣,似乎想要安慰她。

薇妮西雅垂頭喪氣。

「可是我喜歡哥哥啊…」然後就不說話了。

看她垂下頭,海德森無語,只好緩緩伸手牽起薇妮西雅,然後兩人在薇妮西雅的笑聲中進入了屋子。

「這是你家嗎?海德森哥哥?」

「不是,這是我家。」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不懷好意的語調。

薇妮西雅覺得這聲音感覺很討厭,甚至讓人有些害怕,就算面對刻薄的泰瑞莎也沒這麼恐怖,薇妮西雅下意識躲到海德森身後。

「海德森呀,真看不出來你有這嗜好,咯咯咯咯…」那聲音用極為刺耳的聲音笑著,「這麼幼的吃起來怎樣呀?」

海德森皺起了眉頭,男人聲音繼續說,「看起來還真是美味呀!難怪海德森也要禁不住誘惑了,咯咯咯咯…」

「夠了。」海德森的聲音中隱著怒氣,男人似乎聽出來了,他停止笑聲說道:「好吧,廢話不多說,我要的人呢?」

「就是她。」海德森將牽著薇妮西雅的手伸到前面,薇妮西雅就被牽著拉到了前面,她有點惶恐,但是她盡量保持冷靜的樣子,嘴唇緊抿。

「什麼?我要的不是女孩!」男人非常憤怒,「我要的是朵倫子爵的繼承人!」

男人大步跨出陰影,薇妮西雅看見他油膩的頭髮,髒污的生皮甲,還有臉上的醜惡刀疤,她沒有看過這麼可怕的人,嚇得呆了。男人伸手要抓薇妮西雅,海德森一彎手,薇妮西雅便被護到他身後去,男人抓了個空。

「她是繼承人,她有繼承權。」海德森的話語中不帶一絲感情,冰冷僵硬,薇妮西雅噤聲不語,雖然她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但是好像事情並不是跟海德森之前預計的一樣。

「我要長子!長子才是繼承人!你這白痴!智障!隨便亂抓的笨蛋!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男人暴跳如雷,似乎像隻被激怒的狗。

「很好。」海德森牽起薇妮西雅,轉身便走。

走出屋子後,還可以聽到男人叫罵的聲音,海德森突然發覺薇妮西雅在發抖,「冷嗎?」他問。

薇妮西雅垂著的頭搖了搖,還在顫抖,海德森想起她的毛皮大衣下只有一件睡衣,他將披風解下,披在薇妮西雅的肩膀上。

薇妮西雅抬起頭看著海德森,兩行映著微弱晚霞的水光垂在她的臉上,海德森覺得心頭一緊,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以為…你一定會把我交給那個人…」薇妮西雅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忍住滾滾而下的淚水,「我會乖…不要把我交給他…我會給你生活費…拜託你…拜託你…」

海德森只說得出一個字。

「嗯。」


離開小鎮的路上,薇妮西雅仰起下巴,由下往上看著海德森。「海德森哥哥,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我送妳回家。」沒有完成這個任務,海德森反而覺得輕鬆許多。

「不要,我不要回去。」

薇妮西雅話中的堅定,讓海德森微微吃驚,「嗯?」他停下馬。

「我不要回去。」她又說了一遍,一樣地堅定。

海德森思考著現在的狀況,如果是愛玩的孩子,一整天也應該玩夠了,「為什麼?」他問。

「我不要回去。」還是那句話。

他搜尋著腦海中關於她的事情,小心地挑了一件開口:「不要妳情人送妳的雛鷹?」

似乎是挑對了,薇妮西雅開始猶豫起來,「要…那不是我情人送我的,那是我…」

她突然止住話,海德森以為那是因為她改變主意的關係。孩子是很好騙的,他驅馬繼續走,「我送妳回去。」

「我不要回去。」又是那句話。

「為什麼?」他又問。

「就是…不要。」薇妮西雅並不想耍任性,但她更不想回去。

海德森發覺他們兩個的對話陷入了迴圈,他思考著其他說服的方法。

「那妳要去哪?」

她想了一下,「我…你去哪我就去哪!」

講出這句話後的薇妮西雅似乎是抓到了救生索般地興奮,她提著披風的邊揮動,像隻快樂的小鳥,「精靈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我去哪妳就去哪?」海德森對這句話感到啼笑皆非,完全天真的童言童語。

「嗯!」堅定中多了快樂。

海德森輕輕吸了一口氣,他可沒時間再耗下去,這裡離子爵宅邸來回有兩天的路程,而集合的時間就在後天清晨,他一定得在明天之前把她送回去,這樣她消失的時間還不至於讓子爵發出追捕令,他也可以趕得上集合的時間。他決定實話實說。

「小姐,我可是海盜,我要去的地方不是千金小姐可以待的。」

「我不是千金小姐!!」

薇妮西雅憤怒的聲調震懾了海德森和馬,馬兒慌亂地後退好幾步,海德森趕緊用精靈語安撫馬匹。他看過許多憤怒的人,他們的眼中有火,話中有火,心裡有火,那種憤怒之火可以燒掉敵人,也可以燒掉自己,但他驚訝於一個孩子會有如此純粹的憤怒,就像是被折斷的樹芽想再冒出來,純粹的動機,純粹的目的。

「我想過了,我不能回去,媽媽或許會傷心,但是泰瑞莎夫人和傑慕茲會很高興,父親會因為他們的關係而放棄找我,我離開了,我自由了,我不能回去!」

薇妮西雅娓娓說完這段話,沒有哭,只有讓人不能反駁的氣勢,貴族的氣勢。

「所以妳不是正室的孩子?」海德森訝然,他似乎真的抓錯人了,「那妳怎麼會有印記?」

「什麼印記?」薇妮西雅茫然,直到海德森比比胸前鍊子,「你怎麼知道我的項鍊?」她兩手趕緊護住胸前,再三確定項鍊並沒有露出來。

「我看到妳拿出來。」海德森說的是實話,長春藤走廊銀月下的閃光,那絕對不是一般的金屬。

「這是媽媽給我的,她說不能給任何人看到…」薇妮西雅開始慌張,隔著外衣緊緊抓著項鍊,「你看到了嗎?」

海德森點點頭,他十分同意薇妮西雅的媽媽所交代的話,就是因為讓他看到了,所以才會讓他誤以為她就是繼承人。果然便宜的情報都是狗屁,什麼只有拿到朵倫家印記的孩子才有繼承權,他下次一定要換個情報商。

「那妳就好好收著,別讓任何人看到。」免得發生倒楣的事,他在心裡接著說,只是這次倒楣的人不是被綁的薇妮西雅,而是綁人的海德森。

「我們要去哪裡?」薇妮西雅看海德森掉轉馬頭,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晨星號後天要起錨了。」海德森嘆一口氣,「我想我知道要怎麼說服德雷克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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