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師情緣
九、

赤紅的鮮血滴落到地上…

但那不是人偶的血,人偶沒有血,那是我的…

我用右手緊握著扁鑽的前端,被扁鑽擦破的傷口緩緩流出鮮血,滴到地上。

「別鬧了!!」

我氣憤地大吼,那聲音大到把安德莉給嚇的不自由主地縮了一下。

不過安德莉很快就回過神來,冷冷地看著我。

我第一次感覺到,在這對美麗的碧綠色瞳孔中,竟然也可以藏有那麼恐怖的殺意在裡面。

接著我就聽到安德莉在我耳邊用一種可以讓人凍徹心骨的語氣,慢慢地,很小聲地說:

「放手…我要毀掉它…」

話一說完,我的右手感覺到安德莉反抗的力道又加重一成,沒想到那股憎恨的力量可以讓她的力氣跟我不相上下。

雖然右手已經開始吃痛,可是我也不甘示弱一邊加強自己在右手上的力道,一邊吃力地說:

「快住手…為什麼要殺那個人偶,它到底那裡得罪妳了?」

「殺?人偶又沒有生命,這哪叫殺?」

安德莉一邊說著,一邊繼續加重右手上的力道。

「我不想跟妳狡辯,今天就算妳跟這個人偶有深仇大恨我也不准妳殺它,因為它是我修好的!它的生死由我來決定!」

「哼,那你也不過是跟那些魔偶派的人渣沒兩樣,不是嗎?」

「什麼!?」

安德莉的話讓我整個人突然獃住,就在我集中力分散的那一瞬間安德莉抓住機會把我甩開,然後繼續往那個人偶猛衝過去。

這時已經不管什麼危險不危險,情急之下我趕緊轉身拉住安德莉的左手,在她右手上的扁鑽刺到人偶前把她整個人往後一拉,接著就跟她一起坐倒在地上…

等到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見安德莉正跨坐在我身上,她雙手摀著自己的嘴巴,一臉驚慌地看著我。

「…呃…啊啊…嗚…」

忽然我的左肩感到一陣劇痛,我轉頭一看,才發現那個扁鑽整支刺入我的左肩,而且傷口處還在泊泊流出鮮血。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安德莉哭了,哭的滿臉都是,她一邊哭還一邊不停點頭向我道歉。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臉上露出人類該有的感情,讓我高興到忘記自己肩上還在流血的大傷口,忘了剛剛的打鬥跟爭執,忘了安德莉到底是人偶還是人,我只知道要伸出自己還能動的右手撫摸著她的臉頰擦去她的淚水,忍住左肩椎心刺骨的疼痛,吃力地說:

「太…太好了…原來…妳會哭啊…我…我還以為…妳連哭…都不會了呢…」

說完,我終於忍不住疼痛,休克暈死過去…


一陣急促的鐘聲響起把我給嚇醒,還在迷迷糊糊的我只聽到窗外鬧哄哄的,不知道在吵什麼。我走到窗外一看,卻看到一片熊熊的火光在遠方亮起。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景象,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是發生戰爭嗎?

就在我的精神還陷入一片混亂的時候,外面傳來傭人們的驚呼聲。

「怎麼了!?」

一種不祥的預感浮現在我的腦海中,我打開房門衝出去,循著驚呼聲傳來的方向跑去。

跑過幾個轉角,我赫然看到一個已經被砍了一刀,傷口深及魔力結晶核心的女僕人偶,人偶眼中的光芒盡失,看來已經沒有救了。

「可惡…到底發生什麼事!」

這時遠方又傳來呼救聲,我想都沒想就往那個方向跑去。

簡直就像惡夢一樣…整個走廊上到處都是被一刀斃命的人偶,我越看越感到氣憤,也感到害怕,整個身體開始微微地顫抖著。

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獸侵入這個豪宅?是那個奇怪的人偶嗎?跟外面的火光有關嗎?

一邊跑著,我也一邊在思考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很快地我就知道這不是我救回來的那個人偶的所做的好事,它唯一的武器只有那巨大的爪子,如果是他殺的,那會出現的應該是三道爪痕而不只是一道刀痕而已。只是如果不是他做的,那是誰做的?

就在我還在思考犯下這殘酷罪行的兇手到底是誰的同時,我已經來到發出最後一聲驚呼聲的終點--這個豪宅的大廳。

這時,我聽到一個熟悉的人聲在前方響起…

「哈哈哈,死老頭,你的死期不遠啦!沒想到你竟然會躲在這裡,不過沒關係,現在我逮到你了!」

我看過去,只見一個全身穿著漆黑鎧甲,令我感到十分熟悉的背影就站在我眼前,遠方的火光透過了大廳的大型落地窗把整個大廳照的一片通紅,也把那個人的鎧甲染成一片鮮豔的血紅。

在那人的對面,我看到師父跟安德莉就在大廳的深處,顯然是被這個男子給困住。

「師父!」

情急之下我大叫一聲,其實我不應該發出聲音來的,但是這時的我早已失去平常的判斷力,想都沒想就做了一件令自己感到後悔的事。

因為我的叫喊聲,使的那個人注意到我,那人轉過身來,不耐煩地喃喃道:

「什麼嘛…原來還有殘留的廢物人偶沒殺到啊…」

在他轉過頭來的那一瞬間,我深藏在內心深處,早已蒙塵許久的回憶齒輪動一下。

臉上的刀疤…漆黑的鎧甲…是他沒錯…他就是那個帶領著殘忍的軍隊殺進我們村子裡,害死我的爸爸,媽媽,還有我的哥哥的人!

這…這到底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一連串莫名其妙的事件同時發生已經快要讓我的理智瀕臨崩潰,我完全沒辦法把這些人事物給連接起來,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到底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小心啊,修!」

就在我還在失神的同時,師父的聲音把我喚回現實世界。

這時我才發現到那個男人的刀子不知何時已經在我頭上,我趕忙往旁邊一閃,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過那人的斬擊。

那人一刀沒中,整把刀就這樣砍進大廳的地板,看著還嵌在地板裡的刀子,我不禁慶幸自己躲過這一擊。如果被這刀砍到的話,我一定會被一刀兩斷的。

死亡的恐懼浮上我的心頭,我嚇的趕緊跑向師父那兒,那個穿著黑色鎧甲的騎士則是慢慢轉過身來看著我們,說:

「可惡,你們三個人今天別想逃出這裡,還是乖乖讓我送你們上西天吧。」

面對著黑鎧騎士的威脅,師父依然不為所動,反而大義凜然地罵道:

「住手,難道你眼中已經沒有王法嗎?虧你還是效忠貝夏魯王的皇家騎士。」

「貝夏魯王?哈哈哈那個白痴老早就死啦,而且還是死在自己最心愛的人偶手上。你說?好不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鎧騎士旁若無人地狂笑著,那笑聲令人發毛,這時我無意間看到安德莉的臉,發現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但那並不是害怕,而是一種忽然聽到親人噩耗的震驚表情。

黑鎧騎士笑完後,開始一邊走過來,一邊說:

「喂,這麼爛的一場戲也該結束啦,今天我就要把這裡每一個人都殺掉,包括公主在內。」

「哼…恐怕你不知道,公主老早就被我送回王都。」

「是嗎?那你身後的那個女孩是誰?」

「……」

「默認了對吧?算了,反正你不承認也沒關係,不管是人偶還是人都得死在這屋子裡,納命來啊!」

這一段莫名其妙的對話雖然一字一句清楚地進入我耳中,但是我卻聽不懂師父跟黑鎧騎士之間到底有什麼淵源在。

我的腦中已經沒辦法在思考任何事情,現在的我只能一直發抖,除了發抖以外我什麼事都不能做。

然後我看到黑鎧騎士走到師父面前,用單手抓著師父的脖子把師父高高舉起…

「師父!」

眼看著自己最親的人即將死於刀下,就算心中再混亂,再害怕也得不顧一切地衝上去,然後我死命抱住那個黑鎧騎士的腳,大喊:

「我不會讓你殺害我師父的!你趕快放手!趕快放手!」

「哼!死小鬼竟然還敢擋我的路,沒關係,我最後再慢慢料理你!」

說完,黑鎧騎士一腳把我給踹的老遠,巨大的衝擊力撞的我的胸口一陣氣血翻騰,差點喘不過氣來。而左肩上正裹著繃帶的傷口更因此迸裂開來,不斷滲出鮮血。

我趴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著,雖然想爬起來再衝上前去,可是胸口和左肩的痛痛的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黑鎧騎士嘿嘿笑出幾聲後,興奮地舉起手上的刀子,說:

「死老頭,我送你上西天啦。」

說完,黑鎧騎士反握刀子,一刀插進師父的胸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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