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巴貝爾~~五門傳說
四、三角形石板

忙碌的日子過得很快,開始擔綱採訪後,夏天就在不知不覺中結束了。我很快地就忘了在台大醫院裡發生的事,直到九月初的某一天,我收到了一封喜帖。

敬邀     李湧欽  先生  蒞臨
民國九十六年十月十四日中午十二點整  於  圓山大飯店

宇仲、明蕙  鞠躬

「唉呀,居然收到了紅色炸彈,我微薄的薪水啊…」

翻過喜帖,背後卻貼著一張白色的便條紙:

『李湧欽先生,敬請在九月十一日早上十點到我們新家參觀。

地址:台北市信義路六段六十六巷三號。

陽宇仲  

便條上並沒有留電話號碼,這下子慘了,連拒絕都沒辦法。我翻看記事本確認,那天雖然是禮拜二,但沒有特別的預定。看來只好厚著臉皮去拜訪了。

九月十一日是個大晴天,電視上正在播放美國九一一事件六週年的紀念特集。曾經是世界第一高樓的世界貿易中心,在一次駭人的恐怖攻擊中,被兩架飛機撞毀倒塌,至今仍然令世人感到膽顫心驚。於是我想到即將落成的太陽國際金融塔,要是真的有恐怖行動發生在台北,那恐怕是第一個被鎖定攻擊的目標吧?真搞不懂這些有錢人,把房子建這麼高究竟是有什麼好處?

我在捷運信義線的世貿中心站下車,太陽國際金融塔正好就在我的左手邊。抬頭往上望去,九層寶塔般的建築矗立在一個巨大的梯型底座上面,每一段都有十層樓高,而梯型的底座竟然就有三十層樓高!大樓頂端還有一座九層樓的塔狀的建築突出於空中,睥睨著信義新都心。

我換乘公車,最後在接近山腳的地方下車。刺眼的陽光絲毫沒帶著一點秋意,炙熱的空氣呼吸起來令人感到焦躁。這裡距離太陽國際金融塔並不遠,選擇住在這個地方大概是想好好欣賞自己的最高傑作吧?

我找到六十六巷,一轉進去,在右手邊就可以看到一棟新建成的宅邸----大出我意料之外的,它的設計並不新奇,是一棟乾淨、簡單的三層樓別墅,白色的磚牆配上大落地窗,看起來採光非常好的樣子。

大門和門鈴都很特別----大門是淺藍色,而門鈴是綠色的。我按了下去,一陣熟悉的音樂傳出來,這是Led Zeppelin的『Stairway to Heaven』,是我很喜歡的一首老歌,沒想到他們家的門鈴也是用一樣的音樂。

正當我詫異於過多的巧合時,大門打開了,陽宇仲身著便裝走出來,他張開雙臂,做出歡迎的姿勢:「歡迎啊!請進,李先生。」

「叫我李湧欽就好了,謝謝你們邀請我來。」

「哪裡,你可是這裡的第一位客人呢!」

「真的嗎?不好意思。」

「別這麼說,我很中意你呢,有沒有興趣來我的事務所做事啊?」

「啊,快別這麼說。我辦事能力很差的,擔當不起啊。」居然這麼看重我?我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杓。

「哈哈,工作的事以後再說。今天就好好地參觀一下寒舍吧。」

走進大門,眼前就是挑高兩層樓的客廳,空間感掌握得相當好,顯得非常寬敞。我四下張望,並沒有看到許明蕙的身影。

「抱歉,陽先生,許醫師不在啊?」

「她臨時被通知要去做一個專題演講。本來她還打算下廚的,可惜了。」

「是這樣的啊……」一陣失落感,令我發現自己居然這麼地思念許明蕙。

陽宇仲很熱心地帶我參觀他們的新房子。不愧是新銳的天才設計師,整體的架構簡樸卻不失亮麗,寬闊卻不失典雅。和我的單身公寓比起來,真的有天壤之別。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過了一小時,陽宇仲領著我走到客廳後方、通往樓梯間的一個小廊上,在那裡有個半公尺高的檀木台座,上面放著一塊石板--- -它有兩邊是光滑的直線邊緣,彼此相交約略六十度角,還有另外兩邊呈現不規則的形狀,似乎是來自一塊三角形石板的破片。

一看到這塊石板,我的心臟就怪異地開始加速地跳動。一道影像在我的眼前閃過,那是一隻沾了血的右手食指,輕輕地在一塊石板上劃過的場景。我不記得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了;不過,眼前這塊石板上,並沒有血跡。

電話鈴聲突然在此時響起,陽宇仲微笑對我說道:「你慢慢逛,我先去接電話。」說罷轉身離去。

狹窄的走廊中,只剩下我和這塊石板,強烈的欲望驅使著我,想要伸出左手去觸摸它。四周的一切變得非常地寂靜,我好像躺在深海中呼吸,眼前的石板發出極強烈的吸引力,讓我無法不伸手去碰它。

經過一番掙扎,時間好像過了一百年之久,我的左食指尖終於伸出去,碰到了石板;一股電流從石板傳到我的身體,我全身一震,整個人往後摔;石板發出了喀啦的聲音,像是有人推動它似地,往我這邊滾動,從台座上掉了下來。

「糟了。」我心想著,可是身體好像麻痺了一般,無法動彈。

正當我萬念俱灰,石板就要落地的瞬間,一隻手伸過來把石板接住。我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陽宇仲。

「真是…抱歉,我不小心碰到它。」

陽宇仲轉過頭來,在那一瞬間,我好像看到他的眼中透出異樣的神采,但隨即恢復正常。

「啊,沒關係。」陽宇仲微笑著扶我起身:「我剛剛忘了先跟你說,這個石板有古怪,要小心。」

「有古怪?」我沒說出口:既然有問題幹嘛還要拿出來展示?

陽宇仲沒再說什麼,繼續帶著我參觀。半小時後,我們參觀完這座漂亮的房子,接著他問我要不要留下來用餐。

「謝謝。不過我下午還有工作要做,下次有空再一起吃飯吧。」我婉拒道。

「好的。」陽宇仲沒有多做堅持,接著便送我出門。

「如果想來我這裡工作,就跟我聯絡吧。再見。」陽宇仲還是對我展現挖角之意,微笑著關上了大門。

離開了美麗的宅邸,突然覺得外面的太陽好大。我感到全身疲倦,只想要趕快回家洗個澡、睡一覺。

那個石板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跟我常做的夢好像有關?偏偏這個時候又記不起夢的內容,我的腦子還真是不中用啊……

算了,想那麼多做什麼?人家都這麼款待了,看來婚禮是不得不出席了。

我坐上公車,開始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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