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巴貝爾~~五門傳說
十三、終焉

我慢慢從幻夢中醒過來,眼淚不斷地流出來。殘酷的現實告訴我,我只是陽宇仲的一部份;這八年來,我用李湧欽的身份活著,沒想到,這只是一個荒謬的錯誤----我的生命,事實上並沒有意義。

我看著小蕙,她所受到的打擊似乎不亞於我。相愛多年的人,居然是個邪惡、工於心計的傢伙;而身邊最值得信賴的老爺爺,和不斷守護她的騎士,居然都是同一個人的分身……

正當我陷入絕望的深淵時,陽宇仲的笑聲又響起了,這次,他笑得很邪惡。他站到薩蘭前面,冷冷地說:「感謝你,因為你犯了大錯。知道你並不是我的爺爺,讓我可以痛下殺手。」說罷,右手一起,闇之劍再度出鞘,刺穿了薩蘭的喉嚨。

變故突然發生,我不及細想,趕緊把小蕙拉到我背後。

「凌月,石板給我。」鍾凌月乖乖地把三個石板拿出來。沒想到,陽宇仲接過石板之後,一聲冷笑,闇之劍平揮而出,把鍾凌月的頭給砍了下來。「呀!」小蕙見狀,嚇得尖叫起來。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陽宇仲瞬間就把三個石板組合在一起,它們開始旋轉、發光,慢慢地漂浮到空中。「我為您獻上祭品! Saogalan的黑暗之神!」他吼叫道:「利用這兩個人的生命為代價,我要吸收這個台北結界裡所有的黑暗力量;讓我更為強壯!更有威力!無人可敵!」

天空慢慢地暗了下來,一群雷雲在我們頭上積聚著,匯集成一個巨大的風暴漩渦。我感覺到許多股邪惡的力量,不斷從五門聖獸結界外面往裡面流進來,最後集中在陽宇仲身上。他的手腳開始不斷伸長、變得粗壯,皮膚長出了暗紅色的鱗片,背脊中央突出尖刺來,而背後逐漸長出一條巨大的尾巴;他的每一隻手指尖端都放射出闇之劍,眼睛則是完全混濁的深沈黑色,牙齒往外長、尖端長到嘴唇外面。面對著不斷變大的軀體,我和小蕙只能往後退,一直退到萬丈懸崖旁邊。

「天呀……這是什麼?」小蕙邊說邊發抖:「這不是宇仲吧?」

「這是魔獸----闇黑龍!」空中突然傳來玄天龜的聲音:「當人類吸收了過多的黑暗之力----也就是中國術士口中的『陰氣』----就會化成巨大的魔龍,擁有破壞世界的力量。因為牠和我們一樣具有神格,所以我們的封印無法封鎖牠。對不起,我們要解除五門聖獸封印了。」接著,空中傳來類似玻璃破裂的聲音,五道光芒在空中飛舞後降在我們身旁,慢慢地變回原形。

「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對付牠?」我召喚出光之劍,但是在巨大的邪惡身影之下,這一點點的光明渺小得微不足道。

「闇黑龍非常地強大,人類歷史上牠曾經多次出現,毀滅了不少國家、民族。凡間的武器對牠完全無效,唯一能夠傷到牠的武器就是你的光之劍。今天如果沒辦法消滅牠,等牠熟悉如何使用各種力量之後,就更難打倒牠了。」玄天龜說道:「小蕙就交給我保護了,你們都上吧!記住,四聖獸只能絆住牠的手腳,能夠傷害他的只有光之劍。」

天空變得陰暗、恐怖,整個台北的結界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闇黑龍仰首狂嚎,似乎在宣示著人間界的霸主降臨。

我望向小蕙,她看著我,眼中滿是關切的神色。我笑了笑,說道:「我走了,多保重。」隨即轉身攻上。

闇黑龍的利爪威力相當強大,用光之劍擋起來非常吃力,於是我吩咐白鋼虎擔任我的護衛,替我防守;朱炎鳥在空中飛來飛去,並且不斷鼓起帶有火焰的熱風,藉以干擾闇黑龍的視界;青雷龍則是在地上遊走,不斷施放電擊干擾闇黑龍的腳步;黑巫蛇留在我身邊,適時地治療我所受到的傷害。

這場仗打了兩個小時都無法分出勝負。事實上,相對於闇黑龍源源不絕流入的黑暗力量,我的身體已經相當地疲倦;四聖獸的攻擊事實上起不了什麼作用,而我的光之劍雖然造成了一些皮肉傷,甚至砍斷了牠的一隻手臂,但是牠很快就再生,讓我的戰果化為泡影。

我心知久戰無益,決定捨命發動攻擊,大聲喊道:「白鋼虎,撤除防禦,你和黑巫蛇兩個,一左一右去纏住牠的兩臂,讓他不得動彈!朱炎鳥,你纏住牠的頭部!青雷龍,固定住牠的兩腳!我要發動最終攻擊了。」

我回頭看了小蕙一眼,玄天龜變成了一個龜殼形的防護罩保護著,恐怕連闇黑龍的利爪都無法傷害到她。於是,我安心地轉過頭來,面對恐怖的大魔王。

「陽宇仲!不……闇黑龍!讓我們做個了斷吧!」我放棄防禦拼命往前衝刺,闇黑龍想要攻擊我,卻遭到四聖獸束縛的干擾,一時之間門戶大開,胸腹暴露在我的面前,毫無防禦。

「光之劍,發揮到最大的力量!」我將所有的光之力注入劍中,讓它變得巨大化,像是柱子一般粗細,然後用力往前投擲。「再見了!闇黑龍!」

光之劍正好穿過了闇黑龍的心口,牠狂吼一聲,卻仍然屹立不倒。接著駭人的事情發生了,闇黑龍突然張開了嘴巴,一道烈焰往我這邊噴射過來;我急忙翻滾迴避,但因為特攻的關係,閃躲不及,一陣劇痛之後我低頭一看,整隻右小腿已經被燒成焦黑。

「混蛋!原來還有這一招。而且我的攻擊居然無效。」我跌坐在地,深知無望,沮喪地看著闇黑龍掙脫四聖獸的束縛,並且將祂們一一打倒在地。我回頭一看,小蕙的臉上流下兩行清淚;這樣的戰鬥,每多一分鐘,對她就是多一份痛楚。

「一切都結束了!」闇黑龍的聲音和陽宇仲完全不一樣,非常低沈、恐怖:「你們再也無法阻止我,世界的終末就要降臨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站起身來,對著闇黑龍怒吼。我一步一步、拖著殘廢的右腳往前進逼,絲毫不畏懼即將到來的死亡。

「為什麼?」闇黑龍仰天狂笑:「因為恨!恨!恨!滅族之恨!奪親之恨!家國之恨!我要毀滅這個世界,才能把我自己從憎恨中解放出來。」

「就算你毀滅了一切,你的靈魂也無法獲得救贖。」我說道。闇黑龍不再是陽宇仲了,牠的身心已經被這個大地上所有人類的憎恨所污染。

然而,失去光之劍的我,站在闇黑龍的前面就好像螞蟻力抗大象,完全沒有勝算。我偷偷看了一眼浮在天空的三角形石板,它仍在不斷地轉動著。於是,我下定最後的決心開口了。

「你是陽宇仲,我也是陽宇仲。」我緩緩說道:「所以,我要許願,最後一個願望。」說完這句話,石板突然開始快速旋轉,地面也開始震動。

「吼!」闇黑龍心知不妙,右手的魔爪向我伸過來。我閃也不閃,一支深紅色的魔爪從背後往前,穿過了我的肚子,連帶著把我整個人舉起來,拉到闇黑龍的口邊。

「把陽宇仲消除在這個世界上!」我用最後的力氣大喊。

三角形石板開始高速旋轉,頭頂上的龍捲雲突然散開,一道金色光芒從天頂直射而下,映照在我和闇黑龍的身上。我的身體開始分解,而闇黑龍的身體也開始崩壞,一吋吋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闇黑龍還想做最後的抵抗,牠的嘴巴張開,準備往我和石板的方向噴火,但卻什麼也沒能吐出來。我在迷迷糊糊之中看到小蕙往我們這邊跑過來,哭喊著叫道:「阿欽~~!」

到了最後,她還是把我當作李湧欽……

我看到的最後一幕,是太陽光從天頂直射進來,映照在高塔上,以及整個台北。溫暖了這個被憎恨所摧毀的世界,將所有的結界粉碎。

再見了,小蕙……

最終,台北的巴貝爾塔上,只餘下一名悲傷的女子,為命運的乖舛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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